玄桢记第14章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卷首语 《尚书?大禹谟》云: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然皇城之下民工却食木屑充饥扛巨石修路此等景象直叫人想起屈原《九章?涉江》所叹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谢渊既知市井之弊更需亲履工地之艰 —— 当朱门酒肉与民工血泪形成照壁方见贪腐之恶已深入骨髓。
且看他如何在夯土声中寻得铁证于膳食棚里撕开黑幕。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永熙二年七月廿三寅时三刻启明星还未隐去谢渊已混在民工队伍中踩着露水踏入皇城工地。
麻绳勒进肩头的痛楚混着晨雾中的土腥味让他想起父亲抄家那日母亲背着他在泥泞中奔走的感觉。
工地正门悬着工部木牌漆色斑驳如陈年伤疤。
监工手持水火棍挨个搜查民工腰间:今日修的是西华门御道敢带铁器者打断双腿! 谢渊低头盯着对方腰间的银鱼牌与太府寺细作所佩一式一样心中暗凛 —— 果然如老周所言工地监工皆由太府寺直辖。
卯时正夯土声震天动地。
谢渊混在抬木队中肩扛的柏木至少百斤压得他腰背几乎贴地。
抬眼望去年轻民工们赤着上身脊梁上尽是血痕汗水混着泥灰在背上冲出一道道深沟;年长些的民工面色青白每走十步便要喘息干裂的嘴唇渗着血珠却不敢稍作停留。
巳时三刻膳食棚升起炊烟却飘来刺鼻的霉味。
谢渊随着人流排队见掌勺的厨子从木桶里捞出饼子 —— 灰扑扑的面团里嵌着褐色碎屑凑近一闻木屑味盖过了麦香。
他接过饼子指尖触到硬邦邦的木刺掰开后锯齿状的木屑足占三成。
大爷这饼子怎么吃? 有民工小声嘀咕。
厨子挥着木勺骂道:嫌难吃?嫌难吃滚去喝西北风!没见太府寺的爷们儿等着抽成? 勺柄敲在木桶上惊起一群绿头苍蝇上个月张三嫌米少现在还在牢里啃窝头呢! 谢渊捏着饼子的手骤然收紧指甲陷入掌心。
他想起在 王记米行 看到的场景:伙计将木屑掺进发霉的糙米而这些本该喂牲畜的东西此刻却成了民工的口粮。
更令他心惊的是木桶边缘残留的白色结晶 —— 那是私盐溶解后的痕迹与城南当铺地窖里的货物如出一辙。
未时初谢渊假装摔倒凑近堆放的粮袋。
粗麻布上印着 越州贡米 的火漆印缝隙间漏出的却不是雪白的粳米而是掺杂着稗子的糙米。
他抓起一把竟在其中发现半片枯叶 —— 那是越国边境特有的桕树叶父亲的旧案宗里每桩私盐案都会提到这种树叶。
你小子磨磨蹭蹭作甚! 监工的水火棍劈头砸来。
谢渊侧身躲过却故意撞翻粮袋糙米撒了一地:对不起!小的这就收拾...... 他边捡边数发现每袋米都比账册上的分量少三成 —— 这三成 折耗正是太府寺与越商分肥的明证。
申时三刻谢渊蹲在茅厕后墙用炭笔在竹简上记录:民工日领米一升实得六合掺木屑三成;木料折耗率达五成其中松木冒充檀木青砖刷漆充汉白玉...... 刚写至 越州贡米夹带私盐忽闻墙外传来低喝:看好那个生面孔! 他迅速将竹简塞进粪坑盖上石板起身时故意撞在墙上弄了满脸粪水。
监工们捂着鼻子骂骂咧咧踢了他两脚便挥挥手:滚去洗干净别脏了御道! 暮色四合时谢渊躲在工地角落看着监工们将成箱的 折耗 米装上马车。
车辕上的标记正是父亲旧图上的 鸿远号。
他忽然明白所谓 工食克扣不过是越商借工部运输私盐的幌子 —— 每克扣一成口粮就能多运三成私盐这些夹杂着木屑的糙米实则是越商走私的掩护。
亥时初谢渊回到工部厢房在《工食簿》上补记:七月廿三西华门工地实到民工三百二十人缺粮六十石私盐藏匿于粮袋夹层以桕树叶为记。
写至此处他摸出从粮袋里带出的桕树叶夹进父亲的《漕运改良条陈》—— 二十年前父亲正是在越商的私盐中发现了这种树叶却因此遭人构陷。
更深露重谢渊对着孤灯绘制工地布防图。
当标出 鸿远号马车出入路线太府寺监工哨位 私盐藏匿点 时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重物落水声 —— 是护城河方向。
他心头一紧想起白天那个敢怒不敢言的年轻民工此刻或许正被沉入河底。
长太息以掩涕兮...... 谢渊吹灭烛火任由月光照着案头的木屑饼。
那些锯齿状的碎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扎在他心口的荆棘。
他忽然想起殿试时皇帝的话:朕要的不是明哲保身的循吏而是敢揭伤疤的能臣。
此刻伤疤就在眼前而他早已准备好成为那个持刀的人。
片尾 工地惊现的真相让谢渊触到了贪腐集团的核心 —— 所谓工部折耗实则是越商走私的遮羞布;民工的血泪不过是权贵分肥的注脚。
他不知道当自己在粪坑中藏匿证据时监工头子正将他的画像送往太府寺;当他绘制布防图时越州细作已潜入吴都目标直指这个屡屡坏他们好事的少年清吏。
那些混着木屑的饼子、夹着桕树叶的糙米即将成为他朝堂奏对的铁证而等待他的将是太府寺的暗杀、越商的毒计以及藏在修缮工程中的致命陷阱。
当谢渊决心带着民工证词面圣时一场关乎吴越两国命运的对决正悄然拉开帷幕。
(本集完)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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