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守的十七年第163章 扁担下的日子
奶奶那声“挑水去”的吆喝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背上。
我咬着牙拎起那对沉甸甸的木桶和光溜溜的扁担。
桶很大比我膝盖高不了多少但对一个瘦骨嶙峋、刚满七岁没多久的我来说它们像是两座大山。
井台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离奶奶家有一段上坡下坎的土路。
路上碰到几个村里人有的瞥我一眼装作没看见有的则毫不掩饰地打量嘴里啧啧两声:“哟平萍回来啦?这出去一年也没见长多少肉嘛还是跟个干柴棍似的。
” 我低着头加快脚步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扁担一头拖着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井边湿滑结着薄薄的冰碴子。
我费力地把井绳系在桶梁上一点点往下放。
井很深黑黢黢的能看到底下一点晃荡的水光。
冬天的井绳又冷又硬像冰刀子割手。
我手上那些冻疮还没好利索新旧伤口叠在一起被井绳一勒钻心地疼。
好不容易打上来小半桶水我摇摇晃晃地提上来倒进另一个空桶里。
再来一次。
手臂又酸又软几乎使不上劲。
等两个桶都装了半桶水(我实在没力气打满)我把扁担穿进桶梁试着蹲下身子把扁担扛上肩。
扁担压上肩膀的那一刻我猛地一沉差点跪在地上。
骨头硌得生疼那点分量几乎要把我压垮。
我吸了口气憋着劲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水桶离地不高一路走一路洒冰冷的井水溅湿了我单薄的裤腿和那双破旧的解放鞋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回去的路是上坡更艰难。
我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喘着粗气扁担下的肩膀火辣辣地疼。
洒出来的水在黄土路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深色印记。
没人帮我。
路过的村妇抱着胳膊看偶尔还有人笑:“看呐唐家那小丫头挑水跟耍猴戏一样。
” 好不容易挪到家门口奶奶正叉着腰站在那儿看到桶里只剩下一半多的水脸立刻拉得老长:“牛日的!让你挑点水你洒了一半!你是渴死鬼投胎自己先喝饱了?还是存心偷懒?这点事都做不好白吃老娘的饭!” 她骂骂咧咧地指挥我把水倒进水缸。
缸很大这点水根本垫不了底。
“再去!挑满!再敢洒了今晚就别想吃饭!”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又硬生生憋回去。
我知道哭只会招来更恶毒的骂声。
默默拿起桶再次走向那口老井。
第二趟我学乖了每次只打小半桶宁愿多跑一趟。
肩膀已经红肿起来每一下颠簸都疼得我龇牙咧嘴。
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才勉强把水缸挑到七八分满。
奶奶斜眼看着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放下水桶我感觉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肩膀肿起老高火辣辣地疼。
还没喘匀气奶奶又指派新活:“猪草剁了喂猪!鸡还没喂!眼瞎了看不到天快黑了?” 我赶紧去剁猪草。
那把剁刀很沉我两手握着都费劲。
哆哆嗦嗦地把猪草剁碎拌上一点麸皮倒进猪食槽。
那两头黑猪哼哼唧唧地挤过来抢食。
然后又抓了一把瘪谷子撒给鸡。
几只鸡扑棱着翅膀围过来啄食。
做完这些天已经擦黑了。
奶奶家的烟囱冒起了炊烟是奶奶在做饭。
香味飘出来我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才想起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早上在外婆那吃了半碗剩饭回来走了长路又干了这么多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我不敢问。
我知道奶奶不会叫我一起吃。
我咽了口口水默默走回属于我的那间小黑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灰尘味和老鼠尿骚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屋子一年没住人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
那架外婆给妈妈打的嫁妆架子床孤零零地立在墙角木头有些地方都发黑了。
床上光秃秃的只有几块破木板。
我摸到床边伸手一摸褥子又冷又潮还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老鼠。
它们在这里安家一年显然把我当成了入侵者。
天光几乎完全消失了屋子里黑得吓人。
奶奶家那昏黄的电灯光线一丝也吝啬照不到这边来。
这间偏房当初分家时就没给拉电线。
我站在黑暗中又冷又饿又累又怕。
肩膀疼得厉害。
我想外婆。
想外婆那个虽然破旧但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棚屋想外婆温暖的怀抱想外婆晚上会点起的微弱油灯。
哪怕在那边要受二舅舅的气但至少…至少外婆不会让我饿着不会让我睡在这么可怕的黑屋子里。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没有声音。
我不敢哭出声怕被奶奶听见。
过了一会儿我摸到床边凭着记忆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破木箱。
里面好像还有我以前留下的几件破衣服。
我摸索着把一件最破旧的棉袄拿出来裹在身上稍微挡一点寒气。
然后蜷缩着坐在冰冷的床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把自己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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