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爷到皇帝第25章 龙门试铳锋
广元城郊工坊的炉火彻夜未熄但张行的心却一日比一日焦灼。
刘老栓、郑大锤等成都卫匠人虽已投入炮膛车制与铳管钻凿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但这处仓促选定的工坊弊端已如骨鲠在喉。
它离官道太近运送矿石、木炭的车马扬尘难逃有心人之眼。
更要命的是水——铸炮需泥范阴干时均匀吸水淬火需活水急冷以增硬度钻铳膛需清水降温润滑。
工坊旁的小溪在初春已近断流每日需数十壮丁从远处嘉陵江支流担水效率低下目标更是扎眼。
“东家水是铸兵之血!”赵铁山指着新钻到一半、却因冷却不足而微微发蓝变形的铳管毛坯眉头拧成了疙瘩。
“泥范若吸水不均浇铸时蒸汽乱窜炮身必有砂眼暗伤!淬火之水若温吞铁料硬脆不均便是隐患!钻头无水片刻即红热变钝强钻则伤铳管前功尽弃!此地绝不可再留!” 张行抚摸着那根废坯指尖传来不祥的微热与变形感。
他望向远处担水队伍蹒跚的烟尘眼神锐利如淬火之刃:“何处可解此困?” 广元县城北二十里龙门山脉余脉在此被一道深涧狠狠撕裂涧水自峭壁飞泻而下轰鸣声昼夜不息恰似一道天然的声障吞没了谷中一切人为的嘈杂。
张行选中的新工坊便藏在这道深涧上游、急流拐弯处背阴的山坳里。
巨大的水车骨架已在涧边立起粗大的木制引水渠从上游湍急处蜿蜒探入山坳深处。
工坊入口极为隐蔽山坳三面皆是陡峭岩壁如同巨碗倒扣碗底靠近涧水的一侧已用圆木和就地取材的巨石垒起了几座坚固的棚屋。
最大的一座依着岩壁屋顶甚至直接利用了一处突出的巨大岩棚。
山壁上几个新凿出的深邃洞口黑黢黢地张着口那是未来的火药库和关键部件的秘密工区。
赵铁山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沫指着轰鸣的涧水声调拔高“东家你看这地方水够猛!够急!两架大水车装下去带动锻锤、鼓风力气管够! 这轰隆声十里外都能听见里头打铁放炮外面毛都听不着!” 张行点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
欧铁胆正指挥着几个壮汉将一副巨大沉重、沾满泥灰的泥范构件用粗索和滚木小心翼翼地挪进那个最大的岩棚工棚。
那是他的命根子——坚泥神范。
老铁匠的吼声在涧水的背景音里依然清晰:“慢点!慢点!碰掉一个角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他儿子虎头一个沉默精悍的青年正用肩膀死死顶住一根可能滑动的滚木脖颈青筋暴起。
另一边刘老栓、郑大锤带着他们的徒弟正围着几台刚卸下牛车的笨重木制器械打转。
那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人力驱动的脚踏式钻床刘老栓用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铸铁部件老眼昏花中带着一丝安定。
家眷们被安置在更靠里、也更干燥安全的一排木屋里孩子们惊恐渐消开始在涧边浅滩小心翼翼地嬉闹妇人们则忙着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很快被强劲的山风和水汽撕扯消散。
张行对身边的赵铁山和匆匆赶来的李玉横道“等欧师傅的神范安置好刘师傅他们的家伙什调试妥当便可动手。
眼下最急的是火铳! 佛郎机铳炸膛惨剧在前我们起步必得比它更稳、更利!徐先生那边可有消息?” “有!”李玉横忙从怀中取出一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图纸小心展开。
纸上墨迹犹新线条精准流畅正是徐怀瑾的手笔。
图纸上精细描绘着一种长铳管火器的分解图样长铳管、厚实的药室、弯曲的铳托结构一目了然旁注“鲁密铳式样”。
“徐先生信中说鲁密铳铳管坚固射程远精度佳可为我等仿制之基。
然其火绳引燃遇风雨则废 他正在推演如何加强其管壁韧性、改进药室结构以期更耐装药减少炸膛之险不日将亲携试制心得前来。
” “好!鲁密铳便是根基!务必求其坚、求其利!欧师傅烦劳您亲自盯着先按此图样督造铳管!” 欧铁胆刚安顿好他的宝贝泥范闻言大步走来抓起图纸扫了几眼又掂了掂李玉横递过来的一根佛郎机旧铳管嗤笑一声:“佛郎机?铁皮卷的破烂!鲁密铳?管壁厚实些罢了! 放心东家!取上等熟铁烧红捶打卷筒接缝熔锻密实再反复淬炼回火!这路数俺们熟得很!管保比图中的更结实三分!炸膛?哼除非装十倍药!” 他粗糙的手指用力点在图纸上“真正的难关是这长管的钻孔!管长三尺余要钻得笔直、内壁光滑如镜一丝毛刺不得有!稍有偏差弹丸卡滞便是炸膛!” 刘老栓和郑大锤闻声凑了过来。
刘老栓仔细看着图纸上标注的铳管尺寸和膛径叹道:“欧师傅说的是人力钻这长管全凭手上功夫和水磨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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