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雪1937卦变金陵第342章 秋分之夜月色如水
自那日后白桃便将剩余的醒脉丸尽数取出以十只粗陶土坛分装连夜送往了周遭十个村落的村老手中。
随丹药同去的还有一本她亲手誊抄的薄册册中没有深奥的医理只有三句简明扼要的口诀:“银针试毒看色变舌辨三焦分寒热问梦知惧亦为诊。
”这法子粗浅却是大疫之下最实用的自救之道。
不仅如此她还在每个临时搭建的医棚门口都挂上了一双半旧的布鞋。
旁人问起她只答:“脚印即药引走过的路便是治病的方。
” 起初许多郎中对此嗤之鼻鼻认为这是杏林败类故弄玄虚的把戏。
直到一日邻村送来一个高热不退的农妇浑身滚烫如烙铁神志不清胡话连篇。
几个郎中会诊皆认为是暑热内侵当施以艾灸逼出寒邪。
正当艾条点燃一股辛辣的草药味弥漫开来时白桃却出声制止了。
她没有切脉也没有问诊只是默默蹲下身拾起农妇换下的那双沾满泥污的鞋。
鞋是寻常的千层底但鞋底的磨损却很奇怪左侧边缘几乎磨平右侧却还留有清晰的针脚纹路。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白桃却站起身眼神清亮。
她对众人道:“这位大嫂并非暑热而是肝气郁结气血走岔了道。
你们看她的鞋左侧磨损远甚于右说明她平日行走劳作重心多偏于左脚。
按‘通影式’所载左足为震位久压则震位滞气气滞则生内火这高热便是由此而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郎中“此症若施艾灸乃火上浇油必出大事。
” 说罢她不再解释径直走到棚外在田埂边寻了几株不起眼的柴胡又命人去溪边挖来一把野芹根。
两味寻常草药入锅熬煮不过半个时辰一碗褐色的汤药便送到了农妇嘴边。
妇人牙关紧咬汤药难以下咽白桃便用一根竹管撬开她的嘴一点点将药汁喂了进去。
一剂汤药下肚奇迹发生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农妇竟出了一身淋漓大汗原本滚烫的额头也渐渐恢复了温凉竟悠悠转醒。
围观的郎中们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向白桃拱手作揖脸上写满了叹服与敬畏。
自此再无人质疑那双悬挂的旧布鞋。
与此同时江岸的石阶上陆九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他手中那把用了多年的木刻刀此刻正轻轻划过一块新从江底捞起的青石。
石面光滑带着水汽的阴凉。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执拗地刻下名字或是日期。
他的刀尖下拓印出的是路过孩童纵情跳跃时留下的浅浅足印是挑夫歇肩时扁担一头拖在地上划出的深痕是村口老者拄着拐杖顿在石板上留下的圆点。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流动的痕迹是土地承载过的记忆。
每当他完成一枚石刻左臂上那截残存的暗色纹路便会轻微地颤动一下仿佛在低语在确认某种无形的连接已经生效。
他将刻好的十块小石板沿着荒村的路口细心地拼成一道不甚起眼的弧形。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恰好看到前来寻他的白桃。
他指着那些石板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不再是那个决定生死的开关了。
你看现在我是路标。
” 而在更广阔的田野与村舍间小梅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
她怀里揣着一本手抄的谣曲本那曲调简单得三岁孩童都能哼唱。
每到一个村子她便教那里的村民唱上两句然后请他们自己添上一句属于这片土地的词。
于是河边的渔夫唱道:“网眼漏星光鱼儿不上当。
”山脚的织女则接着吟哦:“梭停线亦断只为等郎归。
”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词句被编入了同一支曲子在不同的夜晚由不同的人群唱响。
奇妙的是当这些各不相同的版本在风中交汇大地深处那紊乱的地脉回应频率竟一天天变得平稳、有力。
有一夜暴雨倾盆山洪眼看就要淹没下游一个地势低洼的村庄。
危急关头村老敲响了祠堂的铜锣全村老少不约而同地冲出屋子站在雨中迎着风齐声唱起了那支属于他们的谣曲。
歌声汇成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雨幕。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村口那条暴涨的溪流其水位竟在歌声中凭空下降了三寸恰好在冲垮堤坝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白桃很快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城南那个被梦魇和咳血折磨的盲童已经能安稳入睡多日未再复发。
更让她欣慰的是孩子每日清晨都会自发在院中摸索着练习“踏艮定根”式。
她特地前去探访一进院子便看到孩子正在一个简陋的格子里缓缓移动。
他的母亲一个质朴的妇人正用炭条在地板上为他画出一个个简易的九宫格好让他能用脚尖和身体去感知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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